毕竟是我爱的人,我能够怪你什么

[妖猫传][丹白]踽行 (下)

虐的我,不知所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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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晚了写完啦><元旦快乐!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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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下)




白龙跟踪了慧果多少日子,他就学过多少次佛法超度。那和尚的法号叫慧果,慧不是智慧,是慧火;果不是结果,是因果。佛经中慧火能烧去一切烦恼,因果为轮回之说,种何因,就受何果。




和尚在树下念经,白龙在树丫上打盹儿嘲他可耻,不会痛苦的秘密如果是逃避,那么这个人不是出家人,是个怯弱的懦夫。猫儿沿着湿乎乎的湖泊行走,不攀高峰不去窄缝,白昼里他好好跟着这个懦夫,瞧瞧他有多愚昧,晚上他有家可回。




杀和尚的时机似是迟迟未到,猫儿总在树上睡着。这一次丹龙去的地方道路崎岖泥泞,去到一半老天还不作美下起雨来。




猫儿怕水,也要跟去。




丹龙撑着伞,在山腰一座孤坟旁站住脚步。坟墓长期有人收拾打理,雨季也安静祥和,坟墓石碑没有碑文,是座无名的合葬墓。猫儿看丹龙摘下项上佛珠拨捻,缓慢悠长地念,听着用心。拨念珠束心,也代表平静,丹龙不过是个侍者,跟随方丈吃斋念佛不多时,佛珠仅有十八粒。




“你爹是个瓜农,暑天伏月挣的钱足够你一家人富足地过上一年。如果不是我爹,你和爹娘本应该生活得幸福畅快。”丹龙合上眼,也持佛珠,“我爹已经死了,你要杀我,昨晚就可以。”




雨越下越大,猫儿不见了踪迹。




那是他爹娘的坟墓,和尚常来清扫祭拜。白龙跟踪和尚有些日子了,原以为和尚不觉察异样,哪知他第一日踏进门槛,就被人看破。小和尚看不破是非红尘,偏看破猫儿心思。




白龙自以为丹龙不知他存在,在寺里他不说一句话不吃一只眼,可是这一次他愤怒,怒火令他放肆杀了许多无辜沙弥。猫儿是妖物,不用宽仁,他想今晚就将这青龙寺屠尽,告诉丹龙他哪是害怕杀他。




他自以为一路复仇杀生,不会有人能收服他。他目光或许短浅,始终不懂周祥计划。




一日后有人告诉丹龙方丈在殿上超度一只妖猫,佛家不说三魂七魄,只说法身就在肉身上。这猫儿身上的孽根不愿意走,他不走,根就拔不了。世人最恐惧生死,唯恐肉体不得保,一旦抛弃肉身,法身就悟了道,悟了道则入不二法门。




丹龙拍门门不应,这才有师兄劝他离开,师兄说猫儿杀人,说佛法无边,不能让方丈分心。他仍是敲门叫师父听他一言,师父不说话,他就没有闯门。




他听猫儿嘶喊嗓音沙哑,心中忽地空荡,于是就此盘腿于屋檐之下,口中念经书,一字未入心。他听见白龙说,不如杀了他吧,一定特别疼。




方丈将猫儿囚在阵中,问丹龙是否知道他的肉身所在,猫儿虽万恶不赦,也要找出因果才能度化。师父所说的度化,俗世人就叫做了结,即杀了他。丹龙只道不曾知晓。




“那日我见他在屋顶垂脊上行走,你去之后,他就化为乌有。”方丈在禅房里静坐,不肯直言拆穿,他想知道丹龙是否诚恳,“还有一日你为树苗浇水,你走后他将树苗咬死。”




“他死后去哪?”丹龙问。




“他不死,在殿上只会更痛苦。”方丈道。




“明白了。”丹龙为师父掩上了房门。




丑时丹龙去了大殿外,殿门叠有三把锁,有师兄于门外把守,师兄问他何事,他只摇头轻叹。不料行至走廊拐角处有人叫住了他,他手中念珠断线,佛珠散了一地。




“丹龙,”猫儿说,“去跟方丈说,这经书你来念,我就走。”




他好像能透过门窗看见白龙卧在地上苦不堪言的模样,他额上有汗水,发丝黏着两鬓,面如死灰不再抵抗。殿里是只猫儿,不是白龙的模样,丹龙竟分不清楚。




他让师父将白龙的躯壳带走了,这副肉身他藏起来也没用。




度化那日大殿上只丹龙一个人,他所学所见还不够,但师父说不必强求。师父教他如果遇见不认识的经文,就停下来与猫儿谈天,方丈从不问他的过往。




猫儿见肉身惊诧,本想寻问丹龙缘由,面对丹龙来时又只剩沉默寡言了。他伏地背对丹龙,妄想投海那刻丹龙没有走,他等了那么久,丹龙都没有走。




然后猫儿在殿里听见的,是极乐之宴那日笙歌燕舞处处欢喜,他听见两位翩翩少年争吵追赶,听见有人凑去他耳边说他真好看,然后撕扯慰藉。




“我想和家人埋在一块儿。”猫儿看不惯幻术,他开口将其打断。可是这幻术不是丹龙所为,是他自知将死,油然而生。




 白龙还是不肯说求情的话。




再睁眼时他双目眩晕,迟迟掌不住上身。他已经不在青龙寺内了,他在一所只遮光不蔽日的茅屋里,半醒中他见丹龙刚刚好退出房门,于是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希望这是场幻术。如今幻术成了禁术,除了他可能只有丹龙还有这功夫。




可是如果是真的,那么就算死,也比要回这副身体舒服。肉体狼狈难堪,软弱无能,连一个人一颗心都降不住。




恢复体力的过程十分漫长,他在床上挪些位置都嫌累得慌。从清晨到傍晚,日升到日落,好不容易站起身去推门,丹龙回来了。




“去哪?”丹龙在门外,手中竹篮里装有特腾腾的饭菜,就是些素菜,没什么滋味。




“我不吃素。”由于伤腿旧患,太久没用这副身体,白龙扶着门支撑不住要跌倒下去。




见他此时孱弱,丹龙借了只手去搀他,他不接反推辞。要不是肚子咕咕叫了,白龙不会待太长久,要不是天边太阳越来越暗,他再不能像猫儿那样在夜里行走。




他抢过和尚手中饭菜,扭头坐下就往嘴里扒。竹篮底有一把匕首,是丹龙离开那日从白龙手里拿的,那时他想放掉自己的血,还赶人走。




“贵妃姐姐还好吗?”丹龙问完,白龙狼吞虎咽不予回答。




“这把刀还给你,你吃饱饭有力气了之后,杀了我报仇。”丹龙说。




白龙拿筷子的手是顿下来过,接下来装作漫不经心没当一回事的样子。一直到饭菜盒子都空了,每一粒米都下了肚,他才将匕首拾起,“这刀不顺手,换一把,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杀。”




“换把刀不如换条路,幻术被禁了,你离开这里隐姓埋名,方丈不会再找你,朝廷不会追杀你。”




天黑沉沉压下来,白龙没有东西要带走,除了这一身素衣白襮。丹龙告诉他如果今晚不出手报仇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,也说天色太暗屋外天冷,明早再走不迟。




“出家人五蕴皆空,就是你现在这样?”




“不是,我还参不透佛法。”




“你回来找过我?”




丹龙念阿弥陀佛,他知道白龙说哪次,那次他丢下白龙一人,走前问白龙除了他还能找谁陪伴,现在争论未免幼稚。他想是白龙见了他的肉身妄作的猜测,他想是白龙恨他走了。




“我一个人不行,你一个人就行?”白龙咳嗽起来,桌前盛好有一碗凉水,丹龙没将水递来。




他还念阿弥陀佛,白龙不会等天明才启程,他说要是今晚慧果降不了他这个妖怪,以后也没机会了。




可是一碗水下肚他一觉睡到了天明,长梦里他说他想去看看姐姐,那里有好酒好肉吃,还有西瓜特别甜。原来盛好的水里丹龙下了毒药,方丈给的药,说能抛却三千烦恼。丹龙求了许久不杀猫儿的方法,方丈无可奈何问他找到根源了吗,他答能找到。




毒药的名字叫皈依,意为皈投依靠,方丈想让猫儿放下,缘生与缘灭,有因才有果,放不下只好将缘生那一刹忘记。丹龙听了白龙的梦话,以为是自己心软,药落了太少,他才没将姐姐忘掉。丹龙最想他忘掉的,是父亲给他的儿时记忆,从此他可以成为乐观快乐的人。




除非他偏执如此不愿意拔出心魔。




再醒来白龙嗅到了暮春的青草香,他问窗前吃茶那和尚是谁,自己身在何处。霎时间和尚懂了,他说与白龙并不相识,在山脚见他饿晕了将他救回到此,他还问他想不想吃些东西。




丹龙不知道白龙的缘生竟会全部是自己。




方丈让他将白龙带回青龙寺里,寺里的师兄弟们不会知道他是妖猫,寺里清净,能修心。方丈说平淡恬静的生活哪里都有,哪里都有快乐的人,在记忆里白龙的父母早死,由黄鹤师父将他收留,跟着黄鹤师父学艺让他认识了贵妃姐姐,后来安史之乱爆发大唐没落,所有的回忆里,都没有丹龙。




“你们知道吗,如果安禄山不反,长安城还是那个模样,你一定没有见过极乐之宴的模样,你们一定没见过幻术。”吃饭间隙白龙滔滔不绝,将前尘往事描得绘声绘色,说得天花乱坠,好些小和尚要邀他一块儿睡,继续听他讲故事。




他得意洋洋说只愿意和慧果小师父睡一屋,只愿意对他讲,小师傅救了他,给了他死去的姐姐一个安身之所,他问慧果师父愿不愿意再听他说说。丹龙不点头,这场饭局只会没完没了。




夜里有蝉叫虫啼,白龙兴致高睡不着,他问慧果,救他姐姐的方法是什么?丹龙说还需要些日子,还没有寻到。




白龙问他有没有见过幻术,丹龙说幻术被禁他没有见过。白龙还问他为什么会出家当和尚,他假装睡着。白龙觉得他太闷,明晚就找别的小师父玩耍。




头两天清晨白龙都会被寺院钟声敲醒,有些小师父扫地,有些耍着棍棒。后来渐渐熟悉了,他直睡到晌午也不应一句叫骂。方丈见过他了,说他虽然腿瘸,能干些简单活路,青龙寺不会白白收留他,如今战火才平息,许多人饿着肚子。




于是白龙白天扫落叶,夜晚为大殿擦些灰尘续续灯,他和许多小和尚一块儿睡觉,和尚们叫他小瘸子。这里只有慧果师父不太理人,慧果小师父性格沉闷,不似他的年纪,白龙常逗他。比如他借机喊快过来看,佛祖正眨眼睛。慧果纵身前往,他故意将清扫规整的杂物翻落在地,怪慧果师父鲁莽。




小师父见状只好帮他清扫。




白龙梦见慧果师父了,梦里小师父束发正装,不像一个和尚。他叫他丹龙,丹龙背着他走很长的路,千树万树开在路旁,他在他背上睡得沉。直到梦醒还是解释不了,连续三晚,他目不交睫,闭眼就是与慧果师父一个相貌的人。




“你是丹龙吗?”他问出了口,正逢着月中,月亮挂在天边皎洁明亮,他在桃花树下拦住了慧果小师父的去路。




“人有相似,施主认错人了。”丹龙单手作礼要走,白龙拦他为他演了一场幻术。




他给慧果分享他的梦境,慧果打断他说禁术勿再多用。丹龙会偷偷在白龙明早的粥里,加重毒药的剂量。




终于有一次扫地的小沙弥偷听了丹龙与方丈的谈话,话就口口传了出去。传到白龙耳朵里时,已经成了他是个可怕的妖物,会有大师兄去收服他。他不懂自己为何是妖物,这段日子相聚日夜与大家谈天说地,饭吃得不多活干得不少,怎就成了妖怪。




他想去找方丈师父说明,他猜是出了什么差错。




出门他被一众僧人围住,斥诉他半年前在青龙寺杀了许多人,杀人者只能度化,不能转生,他们要像白龙讨一个说法。




白龙退回屋,紧张时差点打碎手旁花瓶,他道他统统听不明白,他先找方丈问清,再杀他不迟。




“他不是妖猫。”丹龙拨开人群,微微鞠躬给师兄弟招呼,“我和方丈度化了猫儿,他是我捡来的,正巧也腿瘸。”




“你用什么证明?”师兄弟七嘴八舌争吵。




“白龙,你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。”丹龙指示他这么做。




白龙愕然点头,恍惚间化为了白鹤,往院内飞去了。白鹤左腿有伤,能低空飞行不能行走,飞了会他累了,停在一边梳理翅膀,他想问慧果师父自己表现得怎样,可不可以休息或者变回人样。




小和尚们看呆了,白鹤象征纯洁和平,没有一个僧人不懂,这大概是方丈收留小瘸子的原因,白鹤怎会是妖猫。渐渐的许多人散去,也有小孩要留下来跟白鹤打闹,寺里最小的和尚才五岁,他牵丹龙的手,问师兄白鹤能不能背他在天上飞,一下下就好。




“哥哥受伤了,你瞧见了吗?你那么胖,背着你他一定飞不动。”丹龙牵小孩去,抬手抚了白鹤的头。




白鹤歪着脑袋看这一高一矮的和尚,眼里尽是疑问,慧果师父平日里不看他,今天格外慈善。小和尚也照师兄那么做了,他摸了白龙的羽翼,收回手笑得眉眼弯弯。




后来白龙问慧果,为什么帮他,难道是捡他回来必须得帮他,又问慧果为什么从来不愿意正眼看他,难道出家人还轻视别人是不是瘸腿残废。




“我又不是怪物,干嘛躲我。”白龙双手卧扫把,挡在了道路中央。寺里的和尚都爱跟他玩,看他使禁术,只有慧果师父从不感兴趣。




他哪能是怪物,他笑起来丹龙怕自己念不了佛。




白龙又变了白鹤,缓慢靠近了慧果,他渴望同样的抚摸。可惜慧果说,再在寺里使用禁术,小心遭来杀身之祸。




“上次是你让我变的。”白龙说。




“上次是为了救你。”慧果径自要走。




“是不是因为我真的是他们说的妖怪,所以你不喜欢我?”白龙叫住他。




“不是。”丹龙还是走了。




有连续七天白龙在街市上喝酒到夜归,寺里没有酒,同屋的师兄弟提醒过他小心方丈发火,佛门清净,总有一天赶他出去。果不其然第八天子时过了他还没回来,方丈命人锁了寺门,小瘸子翻墙不容易。




丹龙在城郊酒家将白龙捡回了家,回去他的小茅屋里。




白龙不爱酗酒,只是寺里缺腥,加之他心中烦闷,院中清幽,待不下去。背他的人没头发,蹭着脸硌得慌,他闹着要下来自己走,他可没醉。




丹龙放下他,他一个踉跄摔倒在石阶上,碰了满鼻子灰,还要夸好酒,夸长安城风流。他的无忧无虑太刻意,丹龙知道一瓶毒药治不好他,总会有这么一天。




“我就睡这,你走吧。”白龙挥手要道别,翻了身感觉地上凉睡不舒服,又改了主意,“小和尚背我。”




丹龙弯腰倾听:“施主,到底背,还是不背。”




白龙嘴里呢喃拿不定主意,丹龙等他很久还是将他背上了肩。一路上白龙说着胡话,他的习惯一点没改变,丹龙恐他着急了变出怪东西,一直挑着荒芜的小路行走,石板小路围绕岸边河流,船家也歇了,鱼儿都睡了,白龙说长安原本更美,原本这水面上立有许多白鹤。




“小和尚!”白龙醒了,被怪梦惊醒。




和尚不理他,他张嘴就咬在了和尚肩上。




丹龙拢眉确实被咬得疼,这样的醉酒小孩哪来的力气,他耸耸背问,“小和尚在,小瘸子干什么咬人。”




“我好不好看?”




“苍生万物都赏心悦目。”




“好看你怎么不看。”




“好看的东西不是要一直看。”




“你觉得我瘸。”




“我是个和尚。”




不多久衙门的人找来了青龙寺,有人见某晚青龙寺灯光忽明忽暗,半空中有云雾不散,暗自揣测是禁术作祟,并将之告上了府衙。方丈不可能为保白龙一人害了整个青龙寺,白龙挺身而出后他没有为白龙解释说情,让白龙随他们去了。




白龙明明该难过,但见人群里慧果师父拽紧了拳头,他又为之窃喜,小和尚为人担心的样子真好笑。可是一切大家都想得太简单,没有人想到使禁术的罪名会那样不可饶恕。




他被铁链捆在刑架上,双手双脚都缠有枷锁,累也没法闭眼。他身上是近几日拷问折磨留下的痕迹,脏心烂肺的肉身连佛祖都不喜欢。一开始狱吏问他为什么会用禁术,在青龙寺做什么,后来来了个官大的问他贵妃遗体在哪,与他一块儿逃掉会玩幻术那个叫丹龙的少年呢?




白龙记得贵妃姐姐,不记得还有个会玩幻术的少年。他摇头,接着就是一顿鞭抽酷刑,血凝固了又被汗水冲散。他的衣裳褴褛,周身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,狱吏掐起他的下巴,他的眼神萎靡,眼睫颤抖撑不开眼皮,嘴巴都干裂了。




狱吏说别硬撑,他也只是完成任务,皇上要禁的不是幻术,而是真相,花儿可以重开,说不定以后幻术都可以重见天日。




再挨两下子打,他连恶毒的话都骂不出,只顾数数了,数还要挨多少次打,才能回到青龙寺里。




他想到河里洗个澡,想和小和尚们讲笑话听。




送饭来的人告诉他秋后他会掉脑袋,如果他供出实情会免除一死。如今长安城里没一个会使幻术的人,马嵬驿之后登基的皇帝李亨要将其赶尽杀绝。




马嵬驿兵变由李亨亲手策划。




“我不掉脑袋……掉脑袋不好看,让皇上赐我一杯毒酒。”他说话废力,说给来者听了,来者看他痛苦,答应他替他传达。




丹龙救他这晚,牢狱变作了日落山泉。原来一直阻止他玩幻术的慧果师父,也是一个幻术大师。慧果师父一定比自己厉害,还能用幻术,躲过那么多狱吏的眼睛,闯进几层监牢里来将他救走。




丹龙替他开了枷锁,他的血肉快和这刑架长在一起,他觉察到慧果师父解锁的力气都不敢太重。




“没关系。”他跟小师父说。




白龙跌进慧果师父怀中,丹龙知道他苦。




“你就是丹龙吧?”




慧果不答他,要将他带去真正的山泉边。山泉边的大石头还在那躺着,战火没殃及到这逍遥自在的地方,月亮也安然无恙,他双手将白龙圈起,白龙倚在他肩上。他让白龙看看山头流下的窸窣瀑布,他为他换去了衣服,揭去周身血痂。




“我知道你就是丹龙,是你让我什么都不记得的。”




“不记得不好吗。”




“你让我记起来行吗,我这样不开心。”




丹龙没有同意,沾湿绫缎轻轻为他擦身,他皮肤白皙,画上纹身好看,画上伤痕揪心。




白龙早知道慧果师父不是不搭理他,他早知道慧果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,他忽然就笑了起来,露出虎牙笑特别伶俐。




“笑什么?”




“笑你喜欢我。”




“我说过我是个和尚。”




“和尚。”白龙偏过头喊他,气息微弱,轻抚上脸,“皇上赐我的毒酒,我已经喝了。”




丹龙再压抑不住怜悯,捧白龙的脸吻上了他。他比任何人都喜欢他,像苍生万物喜欢太阳,像鱼喜欢水。吻后白龙眼眶湿润,面带微笑找不出词回话,他说你不是和尚吗,他犯戒方丈要罚。




湛蓝水面上隐约显现两人一起长大的欢乐画面,是丹龙使出的幻术。这幻术看得白龙一会儿笑一会儿揉眼,他笑慧果师父有头发是这样,笑小和尚笨拙并不应该。




“我听说狮子国有最快乐的办法,你为什么不拿回来给我。”他告诉丹龙,为什么反倒拿走他最快乐的记忆。




“我明早就启程,我带回来给你。”




“好。”




白龙如愿以偿地合上双眼,没听见丹龙说的最后一句话。丹龙说他发疯似地喜欢小瘸子,发疯似地想将他占为己有。




如果听见了,猫儿肉身何在,他的法身又将何去何从。




泉中水上的画面,停在了八年前山崖边丹龙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,天降细雨将这痛楚打破。




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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